对小孩子来说,捉鱼和捞虾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捕捉方式,虽然过程不同,但结果都是一样的,都是捕捉时的紧张刺激和收获后的满足和喜悦。
在我们家乡,在水田和小水沟里,几乎没有虾的踪迹,它们更适合在池塘里繁衍生息,估计是因为池塘里的浮游生物比水田更丰富。
池塘里的水太深,对小孩子来说,只能在池塘边浅水的地方捕捞小虾。
小虾都喜欢躲在池塘边的杂草丛中,我们用簸箕口托在杂草根下,用手拨动草丛驱赶,受惊的小虾就会逃离,刚好落入簸箕中,一丛草可捉到几只小虾。围着池塘边转上一圈,也可以捕上几十只小虾。

有时为了捕捞到大一点的虾,我们也会冒点险,在齐腰深的塘水中,插下几捆带叶子的树枝。中午太阳正猛时,虾会躲在树枝里,用网兜斜插到树枝底部,然后一抖树枝,就可以抖落十几只大虾来。
当然,还有更悠然的方式,那就是钓虾。用一根小竹杆,系上长线,在线的尾端绑上一条活蚯蚓,放到水中,不断蠕动的蚯蚓很快就会引来贪吃的小虾,用小网兜插下去,一提钓杆,一只活蹦乱跳的小虾就落在了网中。

小虾炒韭菜,绿的韭菜,红的小虾,既有虾的鲜美,又有韭菜的清甜,虾的鲜和韭菜的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,真正是色香味俱全。特别是那股浓郁的乡土味道,令人终生难忘。

偶尔捕捞到几只小虾,显然满足不了小渔夫的愿望。我在等待着一次更大的行动,更大的收获。
这种机会一年也许就只有一次,而且只有两三天的时间,并且大都发生在夏天的凌晨,正是小孩子沉睡的时候。
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,我独自一人摸索着,蹚进了还稍带凉意的塘水中。
那是一种很难解释的奇观:平时十分机警一碰即溜的小虾,正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,即使有人搅动了水流,也无暇顾及,拼命地往前挤,似乎在追寻着什么东西,或者是参与一种神圣的仪式,全然忘却了自己早已置身于危险之中。
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刻,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把簸箕铲沉下水,慢慢地推进,再用手把铲口的虾往回一拨,满满一簸箕铲的小虾就捞了起来,和喜悦的心情一起,倒进小桶中。

被冲散的小虾不会逃逸,不久,又慢慢地聚集起来,又挤成一堆,又装满一簸箕铲,又是丰收的喜悦。
我们把这种奇观称为“发虾”,不少地方都有这种现象发生。姐夫说他老家山塘“发虾”时的场景更为壮观。塘边几乎都挤满了虾,人们是一簸箕一簸箕地捞起来,一个一个大箩筐地抬回家里,重量有数百公斤。
现在才弄清楚,河虾的这种现象叫“游塘”,原因很多,有营养性游塘、缺氧性游塘和应激性游塘等。
不管是什么原因的游塘,最终都给我们提供了一个“大捞一把”的机会,那种紧张刺激的感受,那种丰收的喜悦心情,恐怕是现在的小孩子所无法想象的。那是一种几乎无法复制的体验,一种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的活动,还有再也寻不回的童真、童趣。